却说施贤臣代理巡按,可以先斩后奏,便宜行事。富木匠连伤三命,罪无可逃,定了斩决;因为他尚有余党,恐其反牢劫狱,沿途邀截为阻,就命明日午时在本城处决。陈景隆理事糊涂,理应开革,姑且从宽,俾其改过自新,记了大过三次。曹步云枉为翰林,见事草率,诬告义仆,申斥一番;着将曹必成领回,好好看待。曹翰林诺诺连声,同了曹必成谢了大人,先回去不提。静海县知县启禀大人说:“城中只有右营城守,别无武将,恐其临刑劫夺,请大人给发能员保护法场,方为妥当。”施公点头说:“贵县先回衙理事。王成衣家内尸首,可曾料理?”陈景隆说:“卑职昨日清晨,就得报王成衣家被盗,杀死二命。卑职立刻前去相验;就见大门打坏,王成衣夫妇被杀死在房内,箱笼物件,倒翻满地。卑职也只道强人所为,怎想到因奸被杀的呢?就命地方买棺木成殓,房屋封锁入官,及至回到衙门,大人的书信连凶手也就到了。”施公说:“这就是糊涂。你不想要是强盗,岂有不带刀剑,怎么凶器倒是切菜刀呢?你以后若不实心任事,照此糊涂,少不得要去了前程。”陈知县连连磕头称是,说:“卑职再不敢粗心草率了。”施公说:“你就回衙去吧,明日我打发黄副将并王、郭二守备,一同保护法场便了。”陈景隆谢了大人,告辞出去,提轿回衙去了,不必细说。
本来施公平反了曹必成冤狱,斩了凶手便可起身。只因玄坛庙凶僧吴成,结连了于七——改名薛酬,若不除去,终是百姓的祸根。便与黄天霸、李公然、计全三人商议此事。李公然说:“我听富明说,玄坛庙内又到了吴成的师父师弟,这二人本领非常,不知叫做什么。如今庙内设下重重埋伏,全有准备,不斩除只怕为祸不小。”施公说:“我不虑他行刺,所忧者:只怕此时不将他除了,将来养痈遗患,陷害良民百姓。”计全说:“行刺最要严防。我料他们时常到来,只因防备得紧,故此不敢下手。”
正在议论,只见关小西、王殿臣二人回来,见了大人行礼,又与众弟兄一拱手。大家还礼。大人吩咐一同坐下,便问:“二位今日私访如何?”小西说:“我听说曹必成案情得了哪!”施公说;“这个案已结了。我问你玄坛庙里的消息如何?”关小西说:“玄坛庙的事,我也打听明白了。今日我与王爷出去的时节,就商议好了,同走一路到唐官屯玄坛庙去。因为恐怕恶僧看破形踪,孤掌难鸣,所以二人同去,有个斟酌。到了唐官屯一看,却是个热闹去处。这条镇南头到北,也有二里多长,就在双塘儿的腹里。南头冷静,有个郑家花园,极其宽大的。这玄坛庙就在北头的市梢,离开市镇有一箭之遥,房屋倒也不少,大约总有数十间,四面围墙高峻。和尚不过十几个,都是念经拜忏的客师,并无本领。只有当家和尚静修,是个飞贼出身,就是行刺的那个吴成哪!如今来了这于七,法名叫静喜,与他一师门下。今日这两个贼秃不在庙里,我二人胆大了,就走到里边各处游玩,并不见什么踪迹。去了些香钱就出庙,来到镇上走了两趟,在一家大茶馆内啜茶。正听人讲得高兴,一个说:‘我实在劳不起了,趁他这几个钱,不是买命钱吗?’一个说:‘原来倒还好哪,自从静喜师父来了,直闹得黄河浑了。时常半夜三更出去,回来时要茶要酒。伺候一天已经乏了,巴不得放倒头就睡,他还要时刻叫唤,要长要短,实在不体恤旁人了。’一个说:‘前日又来什么师父了?王二哥我且问你,为什么当家的师父、师弟,都是拖辫子的?’一个说:‘你不晓得,这个师父不是出家和尚的师父,只是他拜从学习刀枪拳棒的师父呢!这是江湖上有名的大本领,叫活阎王李天寿,人家遇见了他就是遇见阎王了。王二哥,我昨日听得施主人家讲,说咱们南头那个郑家花园出了妖精,我们回去,你就多辛苦点儿,我对当家说,叫他多加你多少钱就是了。’说着话出去。我与王爷见时候不早,也就回来了。据我看这玄坛庙,很有些费手。”
施公听了,愁眉不展,沉默了良久,才问:“众位贤弟,有何计较擒这几个贼人,与百姓除害?”天霸说:“明日待咱进城,保护法场,斩了富明之后,就教知县着右营城守,调二百名官兵,于黄昏时候在双塘儿聚齐。二更到唐官屯,三更围住玄坛庙。我等众弟兄杀进庙内,一齐动手,把他们拿住。”李公然说:“众兄弟不能一齐进去,只宜进去一半,其余要在外面,分头埋伏,把守各路,方为妥当。”施公点头说:“五弟之言有理,各人预先派定,谁进庙,谁守那一路,在那里埋伏,俱各有汛地。”说罢,天霸同着王殿臣、郭起凤入城保护法场。多时进了南门,到得知县衙门,丢鞭下马,来到花厅。陈景隆迎接三位入内。景隆升堂,传齐衙役。在监内提出富明,捆绑停当,判了斩条,就请天霸等仨人上马。城守冯老爷带领二百名军士,弓上弦,刀出鞘,在前开路。黄副将同王、郭二守备押着犯人而行。随后,陈知县摆道,亲自监斩。一路来到校场,上演武厅升座。旁边客位,坐着黄天霸。捆绑手把犯人推到校场中间,朝南跪着。二百军兵把犯人团团围住,发一声喊。城守冯老爷骑在马上,手执大砍刀四面巡哨。王殿臣、郭起风各抓兵器,在演武厅下左右保护。当时看的人拥挤不开。这时正交午时二刻,只等三刻开刀,就没事了。岂知祸从肘腋起,变在转眼间。要知抢劫法场的情由,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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