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万君召听普润说他来迟,忙问道:“他是几时到此,现在又往何处去了?”普润道:“云龙云虎现自从云老叔父亡故,便与咱们这绿林朋友联为一气,惟有他怕后来多事,便由此处往他方,想脱这个买卖。无奈我辈中朋友,皆闻他的大名,往往恳留下去,请他共图大事。近闻又在山东,干出一件大大的事来,惟恐后来牵连在内,因此仍然回来。在俺寨中,住了有两月工夫。前晚方才辞别,此时大约还未到家。大哥若要会他,非得到潼关不可。但是你轻易不来,今日到此,必有要事,何妨与咱说明。”当时早有人摆上酒肴,两人入席坐下。君召道:“说来也是惭愧,只因小弟无能自立,自从与老哥别后,无处栖身,欲想干这生涯,怎奈善恶到头,终有报应。因此便想自树一帜,以享大名。无奈事业未成,反为黄天霸等人所诱,彼时自知有罪,无可宽容。不料施大人恩德高厚,收留小弟。又见咱有两手武艺,遂至缮本上奏,保举为官。只因俺不悉世情,又恐日后复行恳退,近数年来,只在敝乡闲门思过,足不出门,所以黄天霸屡次升官,小弟俱不在座。谁知飞云子干出这一通天大事,累及施公访知小弟,与云家五子有生死之交,特命人前往海州,登门奉请;小弟受恩深重,义不容辞,故此前来探问一番。不料在此不遇,只是再往潼关去找。”

  普润听了他这派言词,方知已归顺施公,乃道:“咱闻这施不全专与咱绿林作对,说来乃是我等的仇人,大哥何以归顺于他?”君召道:“这也将施公冤煞了。你老虽未至淮安,北道上的英雄无不知道。诸如凤凰岭张七,殷家堡殷龙,以及褚标、朱光祖等人,谁不是江湖上的朋友?现今俱在施公麾下,但这些人皆有大名,那奸盗邪淫,损人利己之事,可皆是从不做的。施公所捉的强人,皆非此辈,果是英雄好汉,他爱才如命,不惮屈己相求,那里肯与他们作对?这皆是奸盗邪淫强盗,见施公威法过严,布这谣言,坏他名声。不然小弟还肯归顺吗?”普润听了此言,乃道:“照你说来,施不全既是好人,飞云子做的这事,是害他不得,你今前来,有何话说?”万君召料他已是知道的口气,乃道:“你老既然明白,还不知小弟来意吗?现在钦限在即,皇上的御物,固然要紧,那王朗的作为,你老还不知道吗?那些事情,已把绿林中的脸面丧尽,地方上的人,也不知为他害了多少。这样的人,飞云子竟帮他干事,岂不是助纣为虐吗?小弟前来,无非因那座楼的事件,你老还知道这门径吗?”普润道:“僧人一向不知王朗如此为人!照此情形,莫说是施不全不能容他,俺普润也要杀这狗贼了。但是飞云子有言在先,从此回家,再不出世。惟恐此去,也不空走。也罢,大哥既不远而来,俺与你且同走一走,看他如何!”当时万君召听他此言,正是喜出望外。彼此谈论一番,次日一早,两人便下山而去。

  这日出了潼关,离飞云子山前不远,山上的人,见是普润前来,无不认得,忙道:“普师父你来吗?且请里面奉茶。”普润道:“我自会理得,你家三爷现在那里?”众人道:“我等方才上山,不知可在里面。你老且在此待着,小人进去看看。”君召见这人言语皆不实在,怕他推辞,遂向普润道;“你老既是常来,咱们就此进去吧。”普润也知他的意思,不等那人回报,便自向里走来。过了厅前,正听那后面回道;“你去说,我前日出门去了,早则半年,迟则一载,方才回来。免得外人知道。以后无论何人,皆是如此回答。”君召在外听得清楚,知是飞云子口音,不禁高声喊道:“云鹤你也太高了,咱由海州到此,数千里路方至山头,难道你一面不见吗?便与我万君召没有这交情,还有朋友在此,为何也一律推辞?”飞云子在后面听得此言,知是回报不去,而且听是万君召,自是又愧又喜。只得走了出来,忙道:“我当何人,原来是大哥到此。现在大事想必干成了!”万君召听了此言,不禁满脸飞红,向他说道:“贤弟何故再言,愚兄已悔之不及了。但是吉凶顺逆,人贵知已,愚兄之大事不成,贤弟干了大事,回转此山,也是一样的意见,何必仍以从前的言事,作为口实呢?”飞云子见他说了这话,已知他的来意,忙道:“小弟既回山中,大哥也不提既往,你我从此隐姓埋名,那外面的是非,彼此皆不必多管吧!”

  普润本是个直性人,听飞云子如此言语,乃道:“贤弟之言差矣,要得人不管,除非己莫为。琅�e山你做下那事,累得施大人好苦,今日君召前来,无非问那个齐星楼的门径,这楼既是你造,未有不能破之理。不如与他同至淮安破了这案,改邪归正,留个英名,岂不是个好汉?咱今同他到此,特为相求而来。这派言语,向你说明,你究竟如何定夺?”这番话,把个飞云子说得哑口无言,半晌道:“小弟也一时之误,听了智明的言语,为王朗等人逼迫,看那个义气为重,只得做了此事。事后回想,也是后悔。因此独自回来。但不知天霸等人,如何救出施公,琅�e山可有人前去。”万君召只得将前后的话,并施公命朱光祖到海州,请他前来的话,说了一遍。然后道:“愚兄此来,专为这事,现在钦限在即,大人以下,无不等俺回去,破那个琥珀夜光杯的案件。尚望贤弟看愚兄的薄面,同去一行,不然将原图取来,好令愚兄带回,按图办事。不但愚兄同施大人感激,便是当今皇上,也要喜笑的。”飞云子到了此时,自是情不可却,乃道:“小弟既为王朗造楼,又何能复行去破?此图惟有请老哥带去,他日将御杯取出,入奏朝廷,幸勿株连小弟,那时便感激不尽了。”当时将万君召留在山中,次日将图取出,指示一番,命君召回转淮安,复行到沂州前去。未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