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云龙见王朗说他是奸细,登时大怒起来,便想动手。此时被曹勇劝解下来,一路下山而去。这里飞云子恨不得将王朗结果性命,无如楼图未得,此图乃是家传宝物,奈他生死各门,以及八卦五行之类,稍一错误,便坏了大事。虽因自己起造,到了用关键时节,仍然按图行事。若因一时之误,绝了交情,王朗自格外防备,那图依旧取不出来。当时见云龙带怒下山,也就向王朗说道:“王大哥!你我金石同心,肝胆相照。咱若有三心二意,初时为何造下此楼,此时与俺哥哥前来,难道另有别意吗?非俺出大言,这合山之中,如有人与我打个照面,破一门路,也是英雄好汉,在俺看来,也不过是无名之辈拨弄是非,是他的技艺。你乃是一山之主,用人好坏,尚不知道,尚能成什么大事?今日与你说明,这里俺在山中,这楼上事件,须凭俺专主,不能由你牵制,如若不能,俺也自走他路,莫说俺有始无终。俺哥哥此去山下,不知又奔赴何处,此非是汝自寻烦恼吗!”这番话只说得王朗哑口无言。曹勇在旁,只是面红耳赤。当时只得答道:“云三哥!幸勿多疑,寨主想你上山,如鱼得水,岂有反听人言之理?这楼上制度,请你摆布便了。但是各处朋友。尚未齐集,且等众人上山,再兴工役。那时施不全无人来,咱们也能奔赴淮安杀他个尽绝。此时三哥权请息怒,小弟明日下山追请大哥便了。”飞云子到了此时也只得趁此下楼,回转书房而去。

  这里王朗为飞云子一顿抢白,也是将信将疑,只得仍将曹勇请来,暗下计较。曹勇道:“这情形早已露出,目下惟有开列山名,派人星夜到各处敦请,若将众英雄齐集,山下虽再有黄天霸等人,也无济于事。”说毕,便开了一单,写了名姓,并珍珠宝贝聘请之物,命人分路而去,约定下月初一到山,两人分拨已定,拣来几个亲信的头目,带着喽兵分头而去。次日,王朗恐飞云子疑惑,就出来陪礼,请他上楼,商量各事。飞云子也耳有所闻,也就不动声色。光阴倏忽,约有半个月光景,这许多强盗皆陆续而至。到了初一,王朗便命合山杀牛宰马,重新聚集。内中惟有黑阎罗同蛮和尚最为凶恶。黑阎罗头戴一顶豹子冠,身穿一件鱼鳞袄,铜裹铁尖膝鞋,脚下丢裆叉裤,另有一种绝技,那鱼鳞甲内暗藏着四百七十个铁弹子,到了争斗之时,遇见敌手,即便用此暗器伤人,任你再眼明手快,也要伤损。蛮和尚头戴束发紫金冠,身穿着衲衫,手持铁禅仗,十八粒菩提珠,百发百中。当时向王朗言道:“大哥这山中,也有这许多人马,一个施不全尚摆布他不得,还想什么天下呢?非俺出大言,今日就此下山,奔赴淮安,除去这狗官,共图大事,也如探囊取物,何至一个殷龙便各惧怯?”黑阎罗道:“殷龙这杂种,也只能在殷家堡独霸一方,见了俺两人,恐那个盖世英名一朝丧尽。”两人你言我语,豪兴登时勃发,便要下山寻殷龙厮杀。王朗知道不能拦阻,只得命人送他下山,向殷龙店内而去。

  怎奈云龙下山之后,便先寻了殷龙,与殷龙说了一遍,乃道:“俺家三弟与俺性情不同,此时未得楼图,断不肯半途而去。但是普润到淮安送信,至今不知如何,万君召与天霸皆不见前来,你们翁婿二人,久久在此,也是无益。咱既与他翻脸,此处安身不得,不若此时奔淮安,催促众人到此,那时里应外合,一鼓可破。”殷龙也知道人少力薄,于事无济。见他自己要去,自是喜出望外。当时便写了信,禀明施公,速请天霸前来相助。云龙就此前去。

  这日,殷龙与赛花在店前闲谈所做的事件,忽见前面有个少年,在门前望了一眼。殷龙知道是巡风的喽兵,登时向赛花说道:“我儿你曾看见吗?”赛花道:“与爹爹就此前去,看有谁在此探窥!”说着,两人离了客店,约走了二里多路,前面一带树林,早见方才的喽兵站在林外。后面一个束发金箍的和尚,手执了禅杖,高声叫道:“殷龙这狗头,既在此地,俺去试他一试。”说着,连蹿带蹦,跳出林外。赛花那里忍耐得住?腰间拔出利刀,两个足尖向前一顿,早到了树林之下,向着和尚叫道:“秃驴休得猖狂,奶奶乃殷龙之女殷赛花是也!汝是何人?敢来送死!”蛮和尚见来一个女人,那里放在心上,不禁哈哈大笑道:“佛爷爷菩萨心肠,不肯犯色戒,要你这贱货无用,看你娇嫩的女子,也难挨一禅杖。今日开莫大之恩,饶汝狗命,从速回转,命殷龙前来,好好送死!”赛花听他这言语,不由得举刀来砍,说声:“秃厮!休得逞嘴,看刀!”说着早往那秃头上一下。蛮和尚毫不介意,将禅杖往上一迎,说声:“来得好!”但听当啷一声,早将那口刀掀在旁边,接着一禅杖,也就拦头打来。赛花见他来得厉害,也就不敢怠慢,两手贯了足劲,用了个古字势,将刀架住。殷龙见女儿吃力,恐败在这秃驴手内,赶着到了面前,喝道:“秃狗头!与这女子交手,尚算英雄好汉吗?要会殷龙,殷龙在此!马上步下,听汝前来。”和尚见殷龙出面,随即收回禅杖,将殷龙上下一望,笑道:“俺道你是个人间恶鬼,天上邪神,不能奈何汝怎样,在俺看来,也不过寻常之辈。不要走,看俺家伙!”说着,用了个拜佛听经的势,身躯向上一提,禅杖头在上,铁柄在下,左手向前,右手握杖,由上而下,拚力地从头顶打来。殷龙看了,吃了一惊,暗道:“这贼秃驴,好一派交手,幸得俺与他,若是别人,这一杖便难躲过。”当时赶将利刀握在手内,一个鹞子翻身,翻去圈外,用个四两拨千斤的刀法,对上禅仗,拚力向上一隔,方才掀了过去。和尚不等他还手,复又一下,拦腰扫来。殷龙反进前一步,到了和尚面前,举起利刀,便向他手脉上一下。和尚吃了一惊,随即骂道:“好杂种,汝这诡计,前来吓谁?”说着,拖着兵器,两足向后一退,方将一刀让过。殷龙恐他又来还手,遂用了雪舞梨花的刀法,前后上下,如刀山一般,直向和尚砍去。和尚见了笑道:“殷龙汝享了半世大名,今日英名何在?俺只杀了两下,汝便现出这模样,难道佛爷爷便怕汝这刀法吗?”当时就将禅杖飞舞起来,对定刀头一路掀去,招架上下盘旋,毫无半点漏空。殷龙一路刀法舞毕,末了一刀,稍有破绽,被和尚一禅杖,掀落在下面。然后将祥杖高起,四十八路一齐打来。殷龙幸知道他这门路,赶将利刀护着周身,对定了禅杖头儿紧紧地隔去。一来一往,约战了二三十合,彼此不分胜负。赛花见父不能取胜,便从那袖内取出金镖,向着和尚一镖打来。蛮和尚正打之间,忽然一道白光,向命门飞下,知道有人暗算。但将头颅一偏,两指头当中一夹,却巧那枝金镖夹在手内。赛花见一镖未中,复又一镖放出,正对咽喉。蛮和尚将头向下,张开大口,随即咬住。此时赛花心下着急,一连发了两枝金镖,已到前面,仍然用手接着。接着第二枝,又将才接的金镖放下,赛花连发四镖,俱未打中。忽见蛮和尚袖口一起,放出一物。欲知什么,且看下回分解。